傅之洲松了口气。
很快就不再多想。
我生日当天,他显得格外雀跃。
一路上不停地和我找话题,试图哄我开心。
他带我来到一家浪漫的法式餐厅,可就在刚点完菜的那一瞬间,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他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随后没过几秒便和我说,「心愉,我出去接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升起了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傅之洲便面露纠结地走了回来,「心愉,非常抱歉,公司突然来了个领导视察,我得回去招待一下……」
「好。」
他还没说完,我就出声应下了。
傅之洲猛地愣住,想好的措辞卡在嘴边没来得及说出口。
「工作重要,你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庭,我理解的。」
听到我这么说,傅之洲露出格外欣慰的神色。
他没再犹豫,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心愉你放心,下次我一定好好补给你一个生日!」
没有下次了,傅之洲。
我一个人默默地吃着这顿属于自己的生日晚宴,就像十年前那个永远一个人过生日的小女孩儿。
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就是傅之洲陪我过的。
当时他说,「小心愉,你怎么这么可怜啊,竟然要一个人过生日!」
「还好你遇见了我,以后有我陪你,你再也不是一个人啦!」
从那以后,我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傅之洲。
我将他视为救赎。
可惜,能够救赎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泪水落到盘中的蛋糕上,我尝了一口。
涩涩的,咸咸的,一点也不甜。
傅之洲,你骗我。
我依然是一个人。
又想到我面色苍白的样子,不由说了句,「若薇,我今晚得去医院看看心愉。」
江若薇轻哼一声,「说好的你今晚只属于我呢!如果你不实在放不下宋心愉,给她打个电话不行吗?」
说完,她又在傅之洲怀里撒娇,手放在傅之洲的敏感部位动来动去。
傅之洲眼底闪过一丝欲念,瞬间熄了看望我的心思。
他不再犹豫,只是给我打了个电话。
可当他给我打来电话后却发现,我竟然将他拉黑了!
这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情况。
从前的我对他温柔体贴,别说拉黑,就是一句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
傅之洲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慌。
他又给我发微信,却发现微信也被我拉黑了。
而我的其他社交软件,则直接注销了。
这下,他再也无法淡定。
一直以来强行忽视的心慌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他只觉得如果再不做什么,就真的来不及了。
于是迅速披上衣服就要赶去医院。
「傅之洲!你答应过我今晚陪我的!」
江若薇嘟着嘴想要贴上去,却被傅之洲一把推开。
「别闹,心愉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她怎么可能拉黑我!」
江若薇被推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傅之洲。
「你推我,为了宋心愉推我?!」
傅之洲想到连日来我面对他和江若薇的亲近总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心中的恐慌再次放大。
他没再理会江若薇,匆匆赶去了医院。
却被医护人员告知,我早就出院了。
他又连忙赶回家,入目却是空荡荡的房间。
所有和我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们的结婚照上,属于我的人影被撕了下来。
原本满满当当的衣柜骤然空出了大半,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全部消失,就连拖鞋都少了我的那双。
傅之洲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心愉,你去哪里了……」
他踉踉跄跄地瘫坐在沙发上,终于看到了茶几上的文件。
一瞬间,他就苍白了脸色。
巨大的文字出现在上面不断闪烁。
可当傅之洲看到那一幕后,脸色却瞬间褪去了血色。
那上面写着——
傅之洲,江若薇,做彼此的光。
7
「我,我可以解释的……」
傅之洲有些急切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江若薇也“哎呀”一声说,「心愉姐!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和之洲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可我却觉得心脏疼的厉害,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们是彼此的光,那我算什么?
一个讨人厌的障碍吗?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会难过。
傅之洲不是一个浪漫的人,甚至有些腼腆。
曾经我只不过是想让他和我牵着手走路,他都要说,「人太多了,影响不好。」
但他竟然愿意为了江若薇,花重金在人来人往的市中心大楼上告白。
在这场属于他们二人的爱情故事里,我好像才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
「失陪了。」
我拿起包就走,可傅之洲又很快地追了上来。
他不停地和我解释,他对江若薇绝无非分之想。
「我知道,没关系。」
我平静地说。
将傅之洲的所有借口都堵在了口中。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奇怪的若即若离感。
傅之洲皱紧眉心。
直到回了家,他仍觉得心中烦躁不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他好像快抓不住了。
于是他从身后抱住我,缱绻地说,「心愉,我知道最近我有些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我没有一天不在幻想我们未来的生活,幻想我们的孩子出世,你说,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听他提到孩子,我的心中又是一痛。
傅之洲,我们的孩子早就没了啊,你却到现在都不知道。
待我回到家后,傅之洲还没回来。
我习惯性打开朋友圈,发现江若薇果然更新了。
收到了心上人向大海诉说的告白,浪漫至死不渝!
原来傅之洲是去陪江若薇看海了。
他不肯陪我爬山,不肯履行我们二十岁的承诺,却愿意告诉全世界他爱她。
我自嘲一笑。
也许是连日来太过疲惫,我有些心力交瘁。
就在我下楼梯时不小心踩空了一脚,很快,我便觉得眼前一黑,竟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的身上瞬间密密麻麻的疼痛,一缕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之洲......」
也许是多年的习惯使然,我下意识给自己唯一的亲人打了个电话。
可电话接通后,傅之洲却说,「心愉,我这边有个重要会议暂时走不开,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说完,他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可我刚刚分明看到江若薇发朋友圈了。
她说,傅之洲在陪她看电影。
我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这次直接被按断了。
「呵......」
我自嘲一笑,用最后的力气打了120。
当我再醒来时,已经穿着蓝白条病号服躺在医院了。
医生说摔得有些严重,最好是住院观察两天。
可就在我去缴费时,竟然在医院碰到了傅之洲和江若薇。
他小心翼翼地哄着江若薇,无比耐心地喂江若薇喝着什么药。
「若薇,别怕苦,吃了药感冒才能好。」
原来,是感冒啊。
傅之洲不管我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却为江若薇一个小小的感冒劳心劳力。
我恍惚想到当初傅之洲和我说,他喜欢坚强的女生。
所以我遇到什么事都尽量自己扛。
可他却这样耐心地哄着江若薇。
说到底,不过是爱与不爱的区别罢了。
「心愉?!」
傅之洲终于看到了我,他的手一抖,差点打翻了药碗。
「你不是在开会么。」
「我......是刚结束会议,若薇生病了,我正巧送她来医院。你怎么会在医院?」
一旁的护士告诉他,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瞬间皱紧了眉心。
「心愉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我们的孩子?」
护士有些疑惑,「你是这位女士的丈夫吗?她并没有怀......」
「没事,孩子很健康。」
我出声打断护士。
平静地说着谎话。
傅之洲这才松了口气,他看了眼一旁楚楚可怜的江若薇,又说,「那你要是没什么事了,我就先送若薇回去。等我送完她再回来照顾你,可以吗?」
我扯出一个笑来,「当然可以。」
傅之洲,你错过了最后一个得知真相的机会。
傅之洲没有多想,迫不及待地搀扶着江若薇离开了。
而我在病房中等到了傍晚,也没有等到傅之洲回来。
习惯性打开朋友圈,才知道他带着江若薇去开赛车了。
他们自由驰骋在夜风中,傅之洲的脸上满是轻松愉悦,看不出一丝对我的担心。
我像一个麻木的傀儡,心情没有半分起伏。
缴完费后,没再住院直接回了家。
然后将这十年来所有和傅之洲有关的东西都扔了个一干二净,又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换了联系方式。
最后,我确定了一眼航班时间。
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江若薇的朋友圈备份傅之洲攒了七年的机票,通通放在了茶几上。
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惹得傅之洲心疼极了。
「够了!这场宴会是若薇的接风宴,谁再乱说就滚出去!」
那人噤了声。
可我看着傅之洲英雄救美的样子,只觉得无比讽刺。
傅之洲向来温和有礼,如今却能为了他的白月光爆粗口。
他真是爱惨了她。
就在这时,一个服务生推着一大捧红玫瑰走了进来,「傅先生,这是您为江小姐定的999朵红玫瑰!」
那一瞬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6
首先变了脸色的是傅之洲。
毕竟是999朵象征着浓烈爱情的红玫瑰,怎能不引人多想。
他试探地向我看去,却发现我没什么反应。
「心愉,你别误会,我只是为了欢迎若薇回国……」
「我知道,不用解释的。」
我大方一笑,却让傅之洲不知所措地怔了怔。
他总觉得我有些过于平静了。
平静到……好像真的不在乎。
我淡淡瞥了一眼那束巨大无比的玫瑰,又想到了几天前那束傅之洲随手在路边买的花。
一个精致高贵,一个敷衍草率。
就像在他心里的我和江若薇。
我曾在江若薇朋友圈看到过一封傅之洲的手写信。
在信里他说,其实他很庆幸江若薇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因为当年的他什么都没有,只能给江若薇苦日子。
所以,那我呢?我就活该吃苦吗?
我不离不弃地陪着傅之洲白手起家,可他却连一个认真挑选的礼物都没送过我。
给我的,全都是江若薇不要的。
就像在他心里,我永远只能是江若薇的备胎。
是她不在时的消遣。
就在这时,窗外的大楼突然亮起。